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憶祖父一二
前段日子,看見堂叔提著油漆,在粉飾這間百年老房,如亮麗的外表裹脅著滄桑的軀殼。我笑說“這好像百歲老婆婆,在臉上塗抹一層厚厚的臉粉似的”。
右間房是我出生及小學畢業前日日夜眠的地方,如今回頭思索,我所有的一切,都是從這個房間開始。這時,潛藏在內心的暗流,忽地悸動一下,我清楚,讓我悸動的不是出生我的右房,而是中間的阿里山草堂,我想起了祖父……
依稀中,我看到ㄚ公熟識又模糊的身影座在那張椅簝上,左手捻著新樂園香煙,右手翻動著六法全書,與來客侃侃而談。ㄚ公教過漢學,當了二任村長,在鄉親的眼中,ㄚ公是飽讀詩書,溫文儒雅的學者,每有諸如政策和法律的難題,鄉親都來請教ㄚ公,只要有客人來,這間阿里山草堂就是接待房,只是當時沒這塊扁牌而已。記得小學時,每次看到這本厚厚的六法全書,我都想像為是六種法事全記載裡面的武俠書。自以為的想法跟日後第一次看到“簡愛”這本書,把它視為“簡單的愛”同等荒謬。
我們是一個大家族,孩童眾多,那時常常晚飯後,每人搬張小凳來到這裡,聽ㄚ公講故事,從薛仁貴征東講到岳飛十二金牌,雖然加了油,添了醋,我們童年時都聽得津津有味。
那一年,我十九歲,剛進官校第一年,接到ㄚ公病重消息,趕回家,他生命已在呼吸與停止須臾之間,生死轉瞬交攘,返校隔天,我就接獲電報。這篇短文只能記述ㄚ公一二遑論其餘,在漫長的漂流歲月裡,空虛中我不斷告訴自己,總有一天,我終會回到這裡。
圖文:國輝於103.12.13午